(作者:黄镜菊)凌晨三点未眠,想念我那开得正盛的非洲菊。
我向来是个随性的人,字帖写了大半便被我抛至不知名处,线稿还没上过最后一遍颜色便洗净画笔和调色板,纯黑颜料盒倒是擦得锃亮。因为总是忘记浇花,窗前的绿萝、薄荷和仙客来,一株株被我养得都是一副没精打采,垂头丧气的模样。但那盆好几年前让我花光自己零花钱,才如愿带回来的非洲菊却是盎然生气。这几年来,它抽枝长叶,身姿愈发颀长,墨绿的叶坚挺,全无刚带回来时娇小玲珑的身形。花开得不多,但一年四季都会如约盛放。
它不像仙客来那个总怯生生的小姑娘模样,仙客来花型极美,但总瑟缩着,在南方的夏天如此娇弱无力,令人心生怜惜。可它受不住长时间的日照却偏喜好温暖环境,经不住潮湿又需要适度的湿润度,叶甚是娇气,一点水都会使其腐烂。也不像薄荷,一到转暖的时日,就蔫头巴脑的,每天都要给足水分,一次没悉心照顾到它喜湿喜光的习性,它就一下子耷拉起来,似乎在责备我是个不利索的女佣。
然而非洲菊全然没这些小脾气,它只默默长叶,慢慢挺拔起来,尽管我并没有给它足够的关心。傍晚五点到五点半是我最欢喜的时间段,因为此时的太阳会洒落一阳台的光辉,细细碎碎的赩炽仿若随手一抛的鎏金,掉落在花叶间,与非洲菊的朱柿色花瓣相映衬,偏似融化在其间般的,刷了一层又一层的麦芽糖。
小王子说,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玫瑰花,但他的玫瑰却是独一无二的,他的花朵让整个星球弥漫着香味。我想,兴许我的非洲菊它不懂得驯养关系,但无论如何,现在它生活得总是欢喜的。
楼下阿姨种的瓜愿意开花就开花,愿意长叶就长叶。我尽可能给非洲菊和瓜一样的自由,我只负责浇水,将盆挪到有长时间日照的位置,它昂着头,一朵朵花更加美丽,我想,这大概是我和它最好的关系。
身为一个多年养植物的植物杀手,我喜好给一切养的花花草草取名,但因为我的照顾不周,它们生活得总是艰辛无比——花花草草不会说话,也不能像人一样蹑手蹑脚挪到适宜自己的地方,一株株枯败在植物生长最盛的夏天。香樟树的清香一阵阵袭来,像是在它们面前炫耀自己蓬勃的生命。那些花花草草,大多是他人相赠的,可用光我一周的零花钱才换回来的,就只有那株非洲菊。因为付出过更多,比轻而易举就得到的东西,那种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。可能就是因为来之不易,它才显得如此可贵吧。
《起风了》这首歌好几年了还在循环播放着,我趴在阳台上,抬头是朗朗清月,耳畔是微弱的秋风,好多人说《起风了》从17年的夏天循环到21年,是因为它唱得从来不是大家鼻酸的爱情,而是很多人疾疾而终的青春。
我想,非洲菊之于我的意义,也的确有很长一段一整个下午,没有小伙伴,无事可做,泡着一杯红茶,慢慢喝完,看着非洲菊发呆,也很美好的青春记忆。我没能抓住我的青春,我只能一直存留好它,年少的记忆让我无数次午夜梦回,或许我还是会唏嘘,但我看向这株非洲菊,我就觉得来日可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