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文/何芷芸)我在一个杂货铺前红漆斑驳的长板凳坐下。
这是一个秋季余热未散的晚上,我刚坐下就被蚊子咬在脚踝,肿起了鼓囊囊的包。在我身边陆续有人坐下。聊天、嗑瓜子、听歌、玩游戏。
这是一条正对火车出站口的长板凳,地理位置绝佳,所有人做着不同的事,关注点却都落在出站口。
当第一个旅客在玻璃门后隐约可见时,长板凳上开始骚动。陆续有人起身,漠然的脸顷刻换上笑的表情。有见到亲人的欣喜,有揽客式的谄媚,有工作时的需要……最后出来的旅客身影已经望不见了,长板凳空了一大片,不久又将陆续被坐满。
这是一个秋季余热未散的晚上,隔壁广场上老年娱乐放的重低音舞曲为这个夜晚更添一层热。
我听见了身旁四个中年人的谈话,两男两女。男的一个高大浮肿,一个瘦削矮小,女人都是面黄憔悴,一人留着有些油的刘海。第一个女人对高个子男人说,你真是铁公鸡,一毛不拔,从来不发红包。男人说,我不发,我只抢。第二个女人说,那你们明天请我们吃早餐,一人五块也才十块。矮个子也许觉得面子上过不去,扯着嗓子说,要发就发大红包,过年发一百给你们抢!人却突然都安静下来。过了会儿,那个浮肿的男人点燃一根烟,我们哪有钱呢,一天也就赚个三四十过日子罢。之后他们又聊了些别的打发时间。
又一名旅客的身影出现,聊天的几人站起来,有刘海的女人回到杂货铺等生意,一会儿也许会有旅人跟她买烟。另两个男人走到出站口挨个拉客,他们是摩的司机。
一波旅人又散完了,我看到浮肿的男人又坐回我身旁,他没有拉到客。另三人已不知去向,他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。有熟人走来问,今天生意怎么样?他木然抬头,声音疲惫又带着无奈,中午一点后就没有生意咯。
这是一个秋季余热未散的晚上。浮躁的吆喝声伴随着每一波旅人从出现至消散。有开往县城的车,女老板尚年轻,声音却已沙哑而世俗。
广场舞的音乐声渐弱。验票员懒散地靠在椅子上,揽客的人或站或坐,有时他们会熟络地聊上一两句,等人这件许多人认为困难的事,他们每天都在做。
夜渐渐地深了。我身旁的司机不知何时已离开,也许他终于又有生意了。各种节奏变得慢下来,长凳已空出大半。有环卫工人在清扫人们留下的果壳纸团,有微凉的风轻轻拂过。
我等的人终于来到。
编辑:何芷芸
责编:李奕萱
审核:党委办公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