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作者 李思源)用指腹勾起一弯轻盈,随意向天际一抹——
“是棉花糖!!”嗷呜一口,那一抹云朵已经变成了一星儿。
“那今天就是万里无云的日子吧。”师父笑着叹了口气。
我也想画云朵,但师傅摇头。他说,颜料要自己收集。红色从花朵间绽开,绿色从青草里钻出,黄色和蓝色可以从大地和苍天中取用,但似乎只有冬日的纷纷大雪才拥有白色。我盼望冬天,可现在才只是初春。如果时间快点,再快点就好了!我舔舔嘴唇,口中又泛起一层香甜。师父看出了我的小心思,一手用画刷敲打我的脑袋,“只是‘有颜料’可远远不够。”一手端起调色盘,“看你如何驾驭。”只见调色板中,红色与黄色交融,便孕育出天边一颗铜钲!这是某代画家把黄色打翻在花朵上发现的新颜色。那么是否不同的颜色混合,能有千百种色彩妆点这世界呢?我兴奋得满脸通红,这可比一口云彩的诱惑力大得多!激动之下,我捅破了师父的调色盘。
时间被贪婪地吞噬,转化为日渐精进的画技。但被转化的只有白天,因为师父总让我早早睡觉。半梦半醒之间,我正要把紫色泼向夕照,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却将梦境揉碎。梦里没有实现的,敬请交给现实!我调出蓝与红的魔法,整桶泼去,让天际迸发出无尽的奇幻与瑰丽,我几乎要以朝拜的姿态面对这幅光景。师父却无言,忽而开口:“今晚不必早睡。”夕阳的灿烂还留在我的眼中,冬天快来了,我的色彩即将完整!
原来如此。师父总让我早早睡下,总是一睁眼就看见背影忙碌,世界总是很单调……夜雨。雨水慢条斯理地崩解色彩,“无色”浸润到每一个角落。天边紫霞瞬间化为虚影,师父笔尖的白色顺着调色盘的破洞滴落——她闻起来像是在发苦。只有最原始的色彩留了下来,留在“无色”中,鲜艳得足以穿刺我的胸膛。我们的画笔是什么呢?百般色彩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?我们是错误吗?我们是虚假吗?我呆怔许久,久到雨停了,久到师父不见了。师父的白色现在属于我,但我什么都没有。一连几个星期,世界满是“无色”,雨夜依然降临。
这年的冬天没有下雪,呆滞,而后鬼使神差地看向师父的白色,伸出食指——香甜,唤起记忆回响。我用泪水晕开凝固的颜料——如果黑夜是属于你的无色,那么白天就是万物的缤纷!!
新的一年,下雪了,我收集了自己的白色,我习惯了夜雨降临,夜雨总会将一切洗牌,雨水无色,是苦的。我在雨中看着色彩凋亡,我创造她们,我无力保护她们。天空无罪,我并不愤恨,天空是慷慨的,也许他只是收回了自己的颜色。天空赐予我蓝色,与此时此刻的黑色……黑色?只有黑色的夜空是否太过沉闷?似乎从未有人凝视过黑色,他过于深邃、过于庄严。我却在凝视黑色,我读出了孤独,雨水是苦的。我见过大雪洋洋洒洒,铺满天空,可从未见过夜中飞雪。冥冥之中,受某种感召,拿起画笔蘸上白色,向夜空点去——
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,总之,雨停了,黑夜有了点点亮光。也许他拥有了眼睛,抑或是触动了心神?此后,我不再只有一天的时间作画,我可以细细地,雕琢花海中的每一朵,让她们都不一样——她们本就不同。直起腰来,再向落日泼上一桶紫色,我终于明白,师父的随意一抹,并不随意。黑夜降临,我向穹顶伸去画笔,一点、两点……直到再也数不清。
编辑:李思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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